北京時間2月17日凌晨2時， 一年一度的Daily Journal股東會在美國洛杉磯召開，查理·芒格作為公司董事會主席和大股東，在大會上對來自全球投資者的提問，進行了2小時的回答。他的回答幽默風趣，充滿智慧。今年投資者感興趣的話題集中在阿里巴巴、中國、通脹和泡沫，對于上述問題，芒格都給出了自己明確的回答。值得注意的是，芒格在今年的股東會上透露，他當前98歲了，對每日日報的接任者已經(jīng)提前有了安排，“接任的計劃未來不久就會執(zhí)行”。這意味著，芒格或是最后一次現(xiàn)身每日日報股東大會，與全球投資者互動交流。

以下為提問環(huán)節(jié)文字實錄（有刪節(jié)）：

我們投資中國的三大核心原因：

經(jīng)濟增長強勁、企業(yè)有競爭力、估值便宜

提問：每日日報購買了一些海外公司的證券，但有個別公司沒有按規(guī)定向美國SEC提交文件，可以談下這個問題嗎？

查理·芒格：每日日報和伯克希爾一樣，投資過程中有一些規(guī)則需要遵守，因為我們不想無規(guī)則的去買入和賣出。但具體的規(guī)則在我們內(nèi)部是保密的。

提問：每日日報投資了阿里巴巴和比亞迪，您為什么覺得對中國企業(yè)的投資是對的？

查理·芒格：只有未來才能告訴我們，現(xiàn)在做的決定是不是對的。但是中國是一個非常現(xiàn)代化的國家，它人口數(shù)量龐大，在過去的30年里有巨大的發(fā)展。我們對中國企業(yè)做了很多投資，因為這樣我們可以獲得更高收益。一些中國企業(yè)的內(nèi)在價值比美國相應的企業(yè)更高。美國的其他著名風投機構，例如紅杉資本也在參與。但有些投資者對投資中國感到緊張，所以他們沒有參與，就像我沒有投資俄羅斯一個道理。

提問：中美摩擦還在升級，未來兩國有可能會禁止對方企業(yè)在本國做投資。能再談談，像您和巴菲特這樣的智者，將如何考慮在中國的投資？

查理·芒格：中國經(jīng)濟增長更強勁，有很多有競爭力的企業(yè)，很多價格也很便宜，所以我們決定投資中國。

我們希望中國和美國能更好的相處，現(xiàn)在美國對很多中國企業(yè)發(fā)布禁令，中國也會對美國很多企業(yè)發(fā)布禁令，我覺得這是愚蠢的。如果美國和中國做朋友，中國也會和我們做朋友。大家有不同的政府，不同的體制，就像計劃生育政策在美國是不能存在的，但在中國是必要的。我們喜歡美國，因為我們已經(jīng)習慣了。但中國沒辦法用我們這套體制處理問題，中國有自己的方法和衡量制度，有一些非常重要的方面和美國不一樣。但是中國也有很多事情做的比美國好很多，我們應該喜歡中國。

改革開放是非常偉大的決定

中國40多年的成就是一個奇跡

提問：有許多上市公司的高管薪酬計劃在高管和股東間引起了不均衡。投資者和董事會可以做出哪些關于薪酬的改變，從而更好地平衡股東和管理層的利益？

查理·芒格：當中國改革“集體農(nóng)業(yè)”，讓每一個農(nóng)民有自己的土地、自己照料作物時，糧食產(chǎn)量第一年就增長了60%。

現(xiàn)在誰還會想繼續(xù)實行“集體農(nóng)業(yè)”？與“資本主義式農(nóng)業(yè)”相比，它顯得效率低下。于是中國改革了整個體制，我非常欽佩他們所做的，我覺得鄧小平會是一位任何國家都沒有出現(xiàn)過的偉大領導人。他摒棄了自己的共產(chǎn)主義意識形態(tài)，形成了一個更高效的經(jīng)濟體系。在他這個決定的四十年后，讓整個國家脫離貧困，一直處于繁榮發(fā)展階段。這是一個非常偉大的事情，是一個奇跡。

資本主義為共產(chǎn)主義中國所用，是多么的神奇。鄧小平稱之為“中國特色共產(chǎn)主義”，指一黨政府，但大部分財產(chǎn)由私人所有，以及相當數(shù)量的自由企業(yè)。我不管他們用什么詞，但他做的對，這對中國來講是一個極大的好事，效果非常之好。我們當然不應該把越來越多的職能轉(zhuǎn)移給政府。

阿里巴巴是讓我感到舒適的投資機會

提問：從1950年開始，您和巴菲特的投資創(chuàng)造了很多收益，但沒有一只股票出現(xiàn)像每日日報投資的阿里巴巴這樣如此大幅度的回撤。您如何確保對阿里巴巴等企業(yè)的投資，不會讓你們各項業(yè)務處于危險之中？

查理·芒格：持有有價證券，就會面臨風險，可能是虧錢，也可能是股價下降。我們會有一些措施去避免（某種程度的損失），我們對一些小幅的回撤并不介意。

阿里巴巴，我覺得這是一個合理的投資，至少目前來看，買入阿里巴巴股票并沒有看起來風險那么巨大。

提問：阿里巴巴是每日日報的前三大重倉股，美國同類型的亞馬遜估值是阿里的三倍。日前，中國對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進行了一些嚴格限制，在美國也有相似公司的情況下，為什么想要去購買中國的股票？

查理·芒格：就像很多有智慧的人一樣，巴菲特喜歡投資自己感到最舒服的區(qū)域或公司。我想做一些我覺得比較舒適的投資，我對中國的投資還是感到舒適的。我像巴菲特一樣，只要感到一點不舒適，我就會遠離它們。

提問：您覺得什么是舒適，什么是不舒適？

查理·芒格：不用懷疑，當你感到不舒適，你根本不想花時間在這些東西身上。

我覺得阿里巴巴非常有競爭優(yōu)勢，哪怕是在競爭激烈的零售領域，也極具優(yōu)勢。

印錢是應對赤字最簡單的辦法

但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提問：全世界的政府都在借錢，那么量化寬松結(jié)束后，誰來填補缺口？例如，隨著美聯(lián)儲公開市場操作委員會收縮資產(chǎn)負債表，政府運行所需的額外資金從何而來？誰是放款人？

查理·芒格：這個問題很大，因為政府現(xiàn)在有很多的借債，而且不得不去縮表，這是非常令人尷尬的一種場景。美國經(jīng)濟非常龐大，而且科技類公司占比較高，這些都是不會消失的。

你可以相信未來的工廠都是機器人的現(xiàn)代化工廠，而且這樣的現(xiàn)代化已經(jīng)非常的明顯，而且中國也開始機器現(xiàn)代化，這是一個不可以阻擋的趨勢，我不知道最后的場景是什么，但是我覺得會有一些工作是機器人所替代的，但這可能會引發(fā)一些就業(yè)的問題。

提問：美國赤字在不斷增加，未來利率還有可能進一步上升。在您看來，對于政客和企業(yè)來講，是否正確的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并且采取相關的措施？

查理·芒格：這些問題都是現(xiàn)實和真實的，對于美聯(lián)儲來講，似乎最簡單的解決辦法就是印錢，這樣就可以解決眼前的問題。當然，也會有長期風險存在。像以前的德國，通過印錢造成了高通脹。我們希望有一種能夠快速解決問題的方式，因為這種情況很容易發(fā)生第二次，如果沒有合適的解決問題的方式，會讓我們的問題更加嚴重，相當于與狼共舞，是在玩火，因此需要在流程當中設計一些原則。

美國大量印鈔帶來的糟糕結(jié)局正逐步顯現(xiàn)

提問：在過去兩年，已經(jīng)有很多政策刺激了通脹，未來會有更大的經(jīng)濟代價需要我們付出嗎？

查理·芒格：首先，我同意的一點是我們確實做了一些非常極端的事情，我們不知道這個麻煩會變得多么的難，比如是像日本那樣？還是像其他的問題一樣變得更加惡化？對此我不清楚。人生有趣之處就在于我們并不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以及怎么解決，但我們確實知道，這是非常嚴重的問題。

需要重申的一點是，日本現(xiàn)有的系統(tǒng)是一種現(xiàn)代的文明制度，但關于印鈔方面，它又確實有非常多的利率債。所以你會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立法機構的做法，就像在天堂的做法一樣，就是錢的供應是持續(xù)不斷、不停歇的。

提問：未來十年，加息頻率是否會再次像1950年到1980年頻率那么高？

查理·芒格：我覺得這個問題是很充滿智慧的，也是很難回答的一個問題?，F(xiàn)在很多國家都在大規(guī)模印錢，如日本、美國、歐洲等。我們進入到了一個新的邊界里，日本有自己的債務，還有本來就很高的通脹率。日本的經(jīng)濟非常極端，印鈔的效果也非常糟糕，他們出現(xiàn)了25年滯脹期。我覺得這并不是來自于政府的政策失誤，而是來自于國家的經(jīng)濟增長壓力。

雖然，日本已經(jīng)發(fā)了這么多鈔票，但仍然可以保持高度的文明和這么冷靜，這點是令人敬佩的。我希望美國也能有這樣一個美好的結(jié)果，但我認為日本會比我們做得好，他們更加適應高通脹的環(huán)境，主要是由于他們有一群非常自覺的年輕人。我們的民眾不像日本那樣，來自同一個民族。還有一些專家會提到類似的見解，他們解答這個問題比我有優(yōu)勢。我們看到了其他國家的歷程，如果真的是印了很多的鈔票的話，最后的結(jié)局是非常不好的，我們現(xiàn)在非常的靠近這種結(jié)果，比以前更加靠近。我希望我們能夠遠離這些麻煩事，我是這樣想的。

提問：跟70年代相比，對于如今通脹環(huán)境，您有什么樣的想法和建議？

查理·芒格：怎么回答呢。70年代之后，時任美聯(lián)儲主席保羅沃爾克將主要利率提升15%再到20%，就是為了抵抗通脹，那是一段嚴重的衰退時期，很長時間都非常痛苦。我希望我們不要再重新經(jīng)歷那一次痛苦的歷史時期，也就是類似70年代那樣的通脹。

很多人都覺得這是政治問題，認為當時環(huán)境是非常特殊的。那么，當下，我當然不會預測說，我們的新政府會再次將經(jīng)濟帶到這樣的衰退中，但我同時認為我們新的問題可能會跟老的問題不一樣。

問題就在于我們可能會比70年代更加困難，程度也更大。什么問題呢？問題就在于，像美國這樣的國家印的鈔票太多了，這是非常瘋狂的，就像柏拉圖在談到現(xiàn)代民主時一樣的那種瘋狂。后來，這種瘋狂一次又一次在拉美出現(xiàn)，所以我不希望再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至少我本人不想再看到這種情況。

持有中國、伯克希爾股票可能并不完美

但確是“正確”的

提問：對于個人投資者，應當如何處理通脹的負面影響？除了購買或持有優(yōu)質(zhì)股，您還有其他好的建議嗎？

查理·芒格：在目前的決策過程中，可能會有一些選項。比如我們有中國的股票，也有伯克希爾的股票，有一點點DJ日報（每日日報）的股票等。我覺得這是非常好的。

我覺得這是完美的嗎？不是的。是可以的嗎？是的。

你當然不需要這么多元化的投資，但如果你持有四種好的資產(chǎn)的話，那么你是非常幸運的。對于個人投資者來說，如果你想比市場平均表現(xiàn)要好的話，可能要有20個這種比較好的投資，但這是非常少的人才能夠做到的。

應對短期投機行為征收更高的稅

過多的流動性會給市場帶來很大壓力

提問：兩年前的股東會上，您說“有大麻煩要來了，因為有太多的無度行為（wretched excess）”。此后我們看到羅賓漢上市、游戲驛站這樣的現(xiàn)象。去年，您印象最深刻的關于“無度行為”的事件是什么？

查理·芒格：我覺得有一些風險投資公司，他們投錢速度太快了。我們有一個股票市場，有些人把它當做賭博的地方，特別是喜歡賭博的人，他們在投資的時候抱有下注的心態(tài)，而不是長期投資的理念。

你喜歡一個市場，但是后來市場失控了，股票市場成為了最理想的賭博的地方，我不覺得這是最優(yōu)的做法，我不喜歡這種做法。我覺得應對短期投機行為征收更高的稅賦，好讓股票市場的流動性沒那么強。

這有點像是一段不理想的婚姻，賭博者和這種“市場的過度流動性”結(jié)婚，這種婚姻肯定會以離婚收場。離婚又怎么樣呢？離婚的話，你要符合一些規(guī)則，讓我們的股票市場沒有這么多的流動性。

大家都喜歡香檳美酒，想要足夠的、充分的流動性。但市場不同了，以前我們是幾十萬的交易，現(xiàn)在是幾十億的交易，這是非常的危險的。每個人都很喜歡派對，可以狂歡、喝酒，喝醉了才罷休。但你要想一想這種狂歡的結(jié)果，并不會很美妙。我們不需要這種過多的流動性，它會帶來一些不好的結(jié)果，可能會對市場帶來非常大的壓力，這是非常嚴肅的事情。

傳統(tǒng)的、基于價值的投資理念永不過時

提問：您認為流動性過剩，什么時候會出現(xiàn)？傳統(tǒng)的、基于價值的投資理念是不是滅絕了？

查理·芒格：（價值投資理念）從來不會滅絕，你一定希望獲得的價值高于你的投資金額，這就是成功投資者的理念。你花的錢要少，獲得的價值要高，所以傳統(tǒng)的、基于價值的投資理念永遠不會過時。當然可能會有很多人不知道買什么樣的股票，他們就直接選、隨便買。

加密貨幣應被盡快禁止

銀行賬戶就是我們的數(shù)字貨幣

提問：加密貨幣已經(jīng)成為一個兩萬億美元的資產(chǎn)類別。您是否覺得自己錯過了重要的投資趨勢？

查理·芒格：我沒有投資加密貨幣。我很高興我避開了它。認為最后每個人都會擁有電子貨幣的想法是非常瘋狂的，我希望加密貨幣能夠盡快被禁止。我很贊賞中國取締了加密貨幣的做法。

提問：您一直在講加密貨幣不好的地方，但美聯(lián)儲也在準備推出央行數(shù)字貨幣，您認為這樣做對我們市場穩(wěn)定和韌性是好是壞？

查理·芒格：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一個電子貨幣，就是我們銀行賬戶。美聯(lián)儲也認同這一點，我非常喜歡美國的這種銀行業(yè)聯(lián)盟。

對微軟沒有看法

希望微軟、蘋果、谷歌像可口可樂一樣強大

提問：有關于微軟收購動視暴雪的看法嗎？伯克希爾也買入了這家公司。

查理·芒格：我的確認為游戲會一直存在。但我想說的是，我是一個老人家了，每周花40個小時在電視上玩游戲這種行為并沒有吸引到我。從文明化進程的角度看，我不喜歡任何讓大家上癮的事情，這會占據(jù)你做其他事情的時間，對于這樣的事情我都不喜歡。

提問：微軟、蘋果、谷歌等公司會“復制”可口可樂30年前或40年前的這種長久性嗎？

查理·芒格：你要去預測之前誰做得比較好，這是很簡單的，因為歷史已經(jīng)發(fā)生了。如果要預測未來就是很困難的一件事。這幾個大公司是否能夠像可口可樂公司那樣長久，我覺得你要去想象一下。我覺得是有可能的，我希望微軟、蘋果、谷歌這些公司可以非常強大，至少能強大50年，非常堅挺。

如果你問我，特別是在我年輕的時候，盡管當時我看了很多報紙，但我也可能沒辦法做預測，因為很難去預測到底你的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子，而且你講的是70年或者80年之后的事情了。

想象一下，比如GM、柯達，誰能預測它們的未來到底如何發(fā)展呢？因為這個世界底層商業(yè)邏輯的變化會改變很多人的生活，所以我沒辦法提前做出預測。但是電話公司還存在，因為你總是要打電話的，所以有一些公司會存活下去，有一些就會消失了。

不擔心反壟斷政策

提問：您認為有必要進行新的反壟斷立法嗎？尤其是對于這些大的科技公司，是否真的需要加強反壟斷立法？

查理·芒格：我覺得，對于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我并不想讓美國的科技巨頭變?nèi)?，相反，我希望它們可以有強勁的發(fā)展。當然，其他國家也會對自己的科技巨頭公司感到非常的自豪。我不希望互聯(lián)網(wǎng)由外國公司主導，我希望看到強大的美國公司，因此，我對互聯(lián)網(wǎng)的反壟斷并沒有那么擔憂，我也不覺得這是壞的。

未來像蘋果這樣穩(wěn)定高收益的機會將越來越少

提問：對于股息投資以及AI（人工智能）、成長型股票的投資，您能談談嗎？

查理·芒格：我覺得不存在一種投資方法可以適用所有投資。投資的大環(huán)境變得越來越難，越來越讓人難以看清楚，這是大家的共識。確實是這樣的，而且未來還將會越來越難，包括如何保證財富升值、變得更加富裕。想想在洛杉磯這樣的城市，在一個稱心的社區(qū)買一處房子要多少錢？我覺得可能會有更高的所得稅，未來也有這個趨勢。

作為一個98歲高齡的人，我有一個普通股構建的多元化投資組合，并且通過加入新的股票去優(yōu)化。比如蘋果和Alphabet。如果做得足夠聰明，剔除通脹前我覺得可以得到10%、11%的回報率；除去通脹因素的回報率，可能也會在8%至9%左右。這是很了不起的回報，沒有哪一代人能在歷史上取得這么高的投資回報率。未來這樣的投資機會將會越來越少。

不考慮元宇宙

我不會每周花40個小時在游戲上

提問：怎么看元宇宙？如何看Meta的價值？怎么看Meta與數(shù)字貨幣如比特幣的價值對比？

查理·芒格：不考慮元宇宙?，F(xiàn)在有一些網(wǎng)絡游戲和技術方面的發(fā)展，也可以看到很多這方面的企業(yè)越來越大了，它們很多在社交媒體方面有很多建設化的進展，但也有一些發(fā)展得比較奇特。比如，我剛才講過，有的人可能每周會花40個小時在游戲上，但我不會這樣。

很多游戲可以帶來愉悅，我喜歡其中有建設性的部分，但我還是不喜歡人們每周花40個小時去打敗人工智能機槍手。

提問：您擔心反壟斷會拆分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嗎？

查理·芒格：我覺得互聯(lián)網(wǎng)肯定會受到更多的沖擊，但是目前我沒有太多關于這個后果相關信息的分享。

在線辦公或成為大趨勢

再也回不到傳統(tǒng)的工作狀態(tài)

提問：很多媒體對過去一年美國人的辭職關注較多，您怎樣看這種趨勢？CEO要怎么做才能保留住自己的員工？

查理·芒格：這個問題很有意思。因為疫情給我們造成一些沖擊，很多人必須要適應可能不需要5天都要去辦公室了，可能很多人干脆就失業(yè)了。

要適應一種新的狀況，尤其是在科學、計算機等領域中，人們不太愿意去辦公室，他們希望能夠更加方便地辦公，我覺得這種情況可能會一直存在下去，永遠回不到（從前的那種狀態(tài)）。

而且，我也不認為這些公司每一次開會時，大家都需要坐在線下，有可能有一兩個會議大家能夠線下見面就可以了。我們每年都會有兩次會議，一些外國的投資人也可以參會，對于伯克希爾來說是可以的。但是我覺得不一定要這么做，不一定大家都要坐飛機過來線下參會。所以，這是一種非常結(jié)構性的變化，讓我們的生活更加便捷，成本更低、效率更高。我覺得我們可能沒有辦法回到以前那種傳統(tǒng)的工作狀態(tài)了。

還有一點，某些行業(yè)，比如一些餐廳，它們的業(yè)務也在發(fā)生變化，有一些刺激政策可能比我們想象的結(jié)果要好一些。我們也要不斷地進行回顧并思考到底是什么讓我們的資本主義正常運行。

如果你是一個有能力的年輕人，你肯定要經(jīng)歷一些痛苦，整個經(jīng)濟體系就是這樣的。在現(xiàn)代經(jīng)濟中，也總會有年輕人不愿意工作的情況，他們就愿意呆在家里，當然這會對經(jīng)濟體系造成一些沖擊，而下一次他們可能還需要更多的自由和空間。

至于CEO如何留住自己員工的這個話題，我認為每一個CEO都要適應這種變化。有些CEO非常勤奮，甚至比以前更勤奮，我認為疫情帶來的這種變化會一直存留下去。如果你的工作或生活通過打個電話就可以溝通，跟全球更多的工程師進行溝通，而不用去辦公室的話，那么你干嘛還要去辦公室？

應鼓勵太陽能、風能等再生能源的應用

提問：您怎么看待拜登政府的石油和天然氣政策？您覺得它對綠色或可再生能源的發(fā)展，尤其是在歐洲的發(fā)展，有沒有可能幫助我們生成新的能源及電力，從而抵消過去的影響？ 

查理·芒格：有非常多的可再生能源，可以從太陽能、風能中獲得，用它們?nèi)グl(fā)電，我非常喜歡。這對全世界來說，都是值得警醒的一個議題。政府應該鼓勵太陽能和風能的使用，從而保護資產(chǎn)資源。石油有非常多化學方面的用途，比如肥料、化工等，是非常珍貴的東西。我覺得這是國家寶藏，是國家的財富（我們應該珍惜并利用好）。比如非洲，它們直接將這些資源扔進海洋，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好的方式。我非常喜歡節(jié)約、保護自然資源的想法，因為它們最終都會被我們利用。

我很受鼓舞的是我們可以從太陽能、風能中獲得這么多的能源，將它們變?yōu)榭稍偕Y源，我們有非常大的潛力能夠用這種方式獲得可再生能源，這是非常有效的。我們應該持續(xù)這么做。

我不會拋售開市客

提問：在一些會議當中您提到了高估值泡沫，Costco（開市客）也在其中嗎？它的PE、PS倍數(shù)都創(chuàng)下了新高，新的投資者該如何看待呢？

查理·芒格：這是個很好的問題。我一直覺得價格是非常關鍵的。開市客有自己的價值和價格，有的時候這個價格也會被定義過高，但是我更愿意這樣看，如果我的錢是那種不需要動用的社保基金或主權財富基金的話，我肯定就會以現(xiàn)在的價格買進開市客。

你可以看到，在開市客7美元一件的衣服是非常柔軟的。同時，開市客總是有很多種類的鋼筆，我們也愿意通過線上線下去購買，因此，開市客保持了強大的“購買力”。所以，開市客現(xiàn)在的價格是我愿意購買的，我不是說一定要買它，但肯定不會賣出它。因為長期來看，開市客是一家很有能力的公司，而且它的成功是有道理的，比如它的文化很好。我希望美國其他商業(yè)公司都可以向它看齊。

世界不是由貪婪來驅(qū)使

而是由嫉妒來驅(qū)動

提問：對于股市和經(jīng)濟，您還是保持樂觀看待嗎？

查理·芒格：是的，必須要保持樂觀，比如對于我們的技術、文明化進程的優(yōu)勢。另外一個有趣的是，從1922年到2022年的100年中，你會發(fā)現(xiàn)很多進步都是來自于技術。比如蒸汽引擎、農(nóng)業(yè)犁田耕地的發(fā)展，到電力、飛機、汽車等等，這對于我們是一種福祉。在這期間，我們?nèi)〉昧巳绱舜蟮某删秃瓦M展，一些基本的需求真正得到了非常好的滿足。

在美國你會發(fā)現(xiàn)窮人大多肥胖，而過去常常是饑餓在困擾他們。其實在很多方面，我們的生活質(zhì)量已經(jīng)提升了很多，但是你會發(fā)現(xiàn)人們現(xiàn)在沒有那么幸福了。這有一個非常簡單的理由來解釋，世界不是由貪婪來驅(qū)使，而是由嫉妒來驅(qū)動。當大家看到一些富人的高端生活，就都想一塊勞力士手表，我不覺得這是一種追求幸福的方式，尤其是年輕人，我不建議這樣做。

不擔心大企業(yè)的發(fā)展

小企業(yè)有困難，需要更好的發(fā)展環(huán)境

提問：疫情使得一些小企業(yè)的發(fā)展變得更加困難。那么，以后會不會小企業(yè)就不存在了，只有大企業(yè)可以很好地生存？

查理·芒格：很多大型商業(yè)中心都是由小公司構成的，所以小公司在美國還是有生存空間的。當然從一方面來講，我們需要像谷歌、蘋果、AT&T這樣大型的企業(yè)，因為它們可以更好的服務于社會，只要它們的工作做得好，我覺得是可以的，所以我并不擔心這些大的公司。我擔心這些小的公司，因為它們需要有更好的系統(tǒng)（以便實現(xiàn)更好的發(fā)展）。

從不依靠指數(shù)進行預判，盡可能逆向而行

提問：羅素2000指數(shù)，對于市場平均或公平而言，好像不是那么明顯，您是怎么看的？

查理·芒格：我自己并不依靠羅素指數(shù)或者一些其他指數(shù)來進行預判，我從來都不會去思考，到底哪一個指數(shù)會更好。我關注的還是價值到底是什么，需要把錢投向哪里。

我盡可能的希望在逆風或者是逆流的情況下能夠游泳，但是我不會去判斷逆風或逆流從哪里來。如果你是一位長期的投資者，那么就需要忍受一些周期性的波動。有些周期會令人非常痛苦，但也有非常好的體驗，你必須知道，就像我們有白天和黑夜之分一樣。我覺得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可能你控制不了。

投資要尋找到當下存在的好機會

提問：如果現(xiàn)在有一筆現(xiàn)金，是否建議未來12個月之后再進行投資？

查理·芒格：我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投資方式，而我這輩子都沒有這樣想過，這樣做，我覺得最好的（投資）方法就是尋找當下存在的好投資。當然，你可以有一些額外的現(xiàn)金，但是這種現(xiàn)金并不是為了等待機會。

提問：2020年市場出現(xiàn)了明顯的調(diào)整，但每日日報股票池中并未增加一些新的公司，而是進行了一些偏保守的并購。這是基于怎樣的考慮？

查理·芒格：之所以做出這樣的保守策略主要基于我們愿意為此付出的資金或者我們認為的合理價格。當你在購買東西的時候，用別人的錢去購買是很簡單的事情，比如像私募，它們愿意購買而且還會收取管理費。但是當用自己的錢去購買的時候就需要謹慎，有的人可能會說美國有很多的投資機會，或者應該快速進行投資，投資需要更加靈活，但資金放在我們這里，我們有自己的規(guī)劃，而且我們要有責任感，需要為股東的未來負責，因為未來總是很難預測且復雜。但與此同時，我們不會留存太多的閑置資金而不去進行投資，我認為這不是一個好的事情。

提問：關于被動投資，您的看法是怎樣的？

查理·芒格：很多人基于指數(shù)基金，構建股票池，而這種基于指數(shù)基金構建的股票池有很多，這種被動投資也會改變一些實際的投資思路。我不清楚最后的發(fā)展方向是什么，我也不能預測它的結(jié)果，因為其中有很多影響因素。

伯克希爾的資產(chǎn)負債表比美國其他公司更優(yōu)異

提問：對于有的機構想要保護美國金融體系完整性做出的努力，您是如何評價的？

查理·芒格：我們很難去糾正或修補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大家的生活、賺錢方式逐漸理智化、邏輯化，金融管理也是一樣的。當然，一些做決策的人是比較自私的，他們只關注自己的錢和家庭，這也是構建體制的一種基礎，就是只為自己著想。換句話說，當你聘用別人來管理你的資產(chǎn)時，有時候工作是無法按照你的思路去展開的，這其中有著內(nèi)在的邏輯沖突。

現(xiàn)在大公司的主管年薪至少幾十萬美元，他們還要求要有自己的獨立性，但有時候也會失去所謂的獨立性，我不覺得這是一個很理想的體系。當然，想要良好的應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你來了解伯克希爾或者我們的每日日報的發(fā)展，我之前就說過，美國的大部報紙都會被淘汰掉，只有華爾街日報、紐約時報等少數(shù)報紙和一些數(shù)字化媒體能夠活下來。在這樣的大環(huán)境下，我們的每日日報也同樣是一個岌岌可危的企業(yè)，但與此同時，我們的有價證券和其他業(yè)務仍舊能夠使它的規(guī)模變得更大一些，這是我們很重要的成就。500個報紙或者媒體中，可能只有兩家能夠做到這樣好的結(jié)果。我們沒有作為總裁拿錢或作為董事拿錢，我們沒有從中拿錢，而是在竭盡全力縮小成本。

再比如，伯克希爾總部只有30個員工，如果它是個官僚機構，那將是很難運行的，會出現(xiàn)非常嚴重的低效情況和高昂的開支。我們很難去運營一個官僚主義的機構。而很多企業(yè)恰恰是因為官僚主義而消失的。但我們的伯克希爾，你可以看到，我們的三家公司都有足夠的錢，伯克希爾資產(chǎn)負債表上經(jīng)過審計的凈值比美國其他公司都更多。我們沒有官僚主義，我們總部的員工也沒有一個人有官僚主義的作風。

另外，對于一些帶有傾向性的新聞報道的出現(xiàn)，我認為這不是一個好現(xiàn)象。但我現(xiàn)在也沒有更好的建議。

提問：您怎么看美國聯(lián)邦政府的角色？還有學生貸款的處理問題？

查理·芒格：這是個非常復雜的問題。在輝煌的人類文明進程中，美國的高校一直以來做的都是非常好的，也取得了很多的成就。我們有很多免費的教育提供給大家，而且提供的越來越多。但我們也有一些“教育者”，他們假裝自己是教育者，他們可能來自政府或者私人部門，知道有些人有獲得教育的夢想，于是去騙他們，但我相信我們以后一定會有更多的公共教育。

關于學生貸款，大家有貸款，向一些大的機構借錢。本杰明·富蘭克林曾講到公民借貸的事（他認為，不欠債不亂花錢非常重要），我覺得學生貸款與此非常接近?，F(xiàn)在和未來的公共教育與200年前美國建國的時候?qū)Ρ?，如果每個人都想從政府獲得助學貸款，或更多的來自政府，那也不是一個好的態(tài)勢，我們不要去最大化政府的援助。

芒格幸福人生的“秘訣”：

降低預期值，聚焦生活中美好的事情

提問：您幸福人生的秘訣是什么？

查理·芒格：把預期降低。如果你對于人生有一些不合理的需求，你就會像在籠子邊緣處展翅欲飛的鳥。所以，你需要對預期值進行調(diào)整。人生有好有壞，從來不缺乏美好的事情（人），你只需要把更多的美好的事情（人）帶入到你的人生中，讓其他不好的事情（人）離開你的人生。

提問：您最喜歡什么樣的投資？在您看來，什么樣的投資是愚蠢的？

查理·芒格：這是一個有趣的問題。給大家說個我在伯克希爾都沒有談過的新案例。有一家賣百科全書的公司叫World Book。這家公司會挨家挨戶去賣書，同時告訴大家一些觀點，讓孩子或者學生得以理解這種百科全書的用途。事實上，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它的價值。這家公司多年來也為伯克希爾掙了很多錢，我總是引以為傲，因為我那個年代就是靠著一本百科全書成長的，這可能比個人電腦中的軟件更有效果。

我們還有很多的投資，并最后被證明是一些好的投資。但是在文明進步的過程當中，我們必須要拋棄一些過時的，同時要擁抱未來的。盡管還是很懷念以前的書。

我沒有敬仰的人，我尊敬李光耀和馬歇爾

巴菲特和我是彼此的庇護

提問：最后，請您說幾位您最敬仰的人？我們或許從他們身上學到一些知識和經(jīng)驗。

查理·芒格：我并沒有敬仰的人?；蛟S這樣說更準確，我認為世界上最好的政府領導是新加坡的李光耀，他解決了新加坡的問題，這是了不起的成就，我對他非常的尊敬。還有我們國家（美國）的馬歇爾也不錯，他們都對人類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我看到這種人都會感到由衷的驕傲。但同時，也有一些我并不感到驕傲的做法，如我們政府多黨派之間的仇恨。當然，它有自己的好處和優(yōu)勢，如果沒有一個好的政府機制的話，我會覺得我會瘋掉。

提問：您和沃倫·巴菲特有很漫長的共同合作旅程，可以分享下你們共同經(jīng)歷的最佳記憶嗎？

查理·芒格：是的，這是一種對彼此的庇護，也是我們很重要的一段經(jīng)歷。我們周圍都是很優(yōu)秀的人，工作和生活都在一起，杰瑞和我也是這樣的關系，在每日日報的運營中，很榮幸與他們在一起，也很榮幸今天坐在這里。

我們沒有像其他機構和公司那么官僚體制，我們解決的很好，雖然也會有一些問題存在，但也帶來了機遇。解決問題還是用老辦法，因為和杰瑞、沃倫都是理性的人，可以共同去解決這個事情。

伯克希爾是否召開線下年會仍不確定

提問：伯克希爾年度會議將以怎樣的形式召開？疫情如奧密克戎將怎么發(fā)展嗎？

查理·芒格：我不確定，我們盡量（伯克希爾年會）召開線下的會議。我們希望疫情趕快過去，我們每年有大約3萬人死于流感，那么奧密克戎是不是也有3萬呢？我們是不是習慣了這樣的數(shù)字？

芒格每日日報“接班人”不久將接任

提問：杰瑞·薩斯曼和彼得·考夫曼為什么離開了董事會？

查理·芒格：我們在未來還會做出一些改變。因為杰瑞和我有討論過，而彼得也不想再做，所以我們討論了一下，做了這個決定。

提問：未來薩斯曼先生退休之后，或者您退休后，接任的問題怎么考慮的？

查理·芒格：現(xiàn)在有很多事情我和杰瑞正在考慮，他已經(jīng)83歲了，我今年98歲，我們自然而言會有接任者的考慮，而且接任的計劃未來不久就會執(zhí)行。